- 民國九十七年夏天,鄭治平攻頂成功,在玉山主峰碑石旁留影。
來自玉山心靈的歌
【作者速寫】鄭治平先生,服役陸軍十年,通過國防特考,退伍後轉任公職,民國八十八年取得台大法學碩士。
年輕歲月在陸軍官校受訓時,曾經全副武裝攻擊衝鋒六一二及七一四高地。沒想到,人到中年,卻愛上攀登臺灣三千公尺以上的百岳——約百餘高山。
第一次登玉山,是多年前的往事,因為從塔塔加登山口啟程,山上就起風,飄起濛濛細雨,至排雲山莊時,下起滂沱大雨;第二天凌晨準備攻頂時,豪大雨仍如豆子般狂落,於是嚮導宣布「撤退」;我首次玉山攻頂夢,便「碎」在排雲山莊發起線,還罹患了嚴重的高山症,身體極不舒服,本以為再也不會上玉山了。
直到九十七年間,偶然得悉國立台北商業技術學院,有個登玉山的學術研究計畫,就搭便車報了名。
為了防範前次高山症的恐怖經驗,行前勤爬陽明山系最高的七星山,希望把腳力、體力鍛鍊好。
那次攀登玉山團,有上了年紀的教授,有中年人,也有雙十年華的年輕朋友,乃至十二歲的小朋友,可見登山稱得上是老少咸宜的運動;團隊中將近有一半的山友係第一次登玉山,興奮之情,自然不在話下。
行程第一天,從台北出發到埔里的東埔山莊過夜時,已是夕陽將下山時刻,山裡鳥叫蟲鳴、霧氣濛濛,頗有涼意。匆忙用晚餐,洗個戰鬥澡,山友便都早早入睡,儲備明日的戰鬥力。
次日與玉山重逢,興奮中帶點近山情怯,既期待又怕再受傷害,因而腳步放得很慢,特別注意調息,以免又患高山症。
數過一座又一座的棧橋,看遍高聳入雲的冷杉與山頭,還有叢叢綻放的杜鵑,遠處的淙淙溪水和滿山翠綠,間隔一段時間,就抬起頭來,瞧瞧繚繞的山嵐和高山景色,美得讓人忘卻擾人的紅塵俗事。
雖然重達十五公斤的背包,壓得人喘不過氣,起起伏伏的漫長山路和沿途的碎石坡,不由得心驚膽顫,但是穿過眼簾底下的風光,卻如佛心在洗塵。
沿山步行兼攀爬,到了傍晚時分,山中飄起小雨,到了夜晚居然又成了滂沱大雨,不禁擔憂次日的攻頂可能幻滅。
同行專攻地理的陳教授,就其所知的天文氣象知識向團員說:「明天絕對是好天氣,請大家安心睡覺。」數個登山隊伍擠在小小的排雲山莊,整晚在打鼾聲和窗外豪雨聲的伴奏下,時睡時醒。
凌晨二時,尖銳哨聲響起,室外高懸滿天星斗,室內山友悉悉嗦嗦摸黑著裝,沒一會兒功夫,隊伍就往排雲山莊後方的玉山主峰行去;夜色茫茫,伸手幾乎不見五指,腳踩在山頂何處亦不知?每位山友佩戴著一盞頭燈,照亮前方小徑,拉著鐵索摸黑前進,隱約感覺坡度陡峭,氣喘噓噓,舉步維艱;沿途回首,見隨行在後山友的頭燈,像井然有序的人間小星星,在夜裡一閃一爍,與天上星斗輝映,令我感動得熱淚盈眶。
晨四時許,好不容易到達主峰的風口,狹長的懸崖廊道,擠滿了各地的山友,經風吹襲,又冷又濕,都不住的打哆嗦,有如置身冰庫。我們就在此整隊,等候嚮導發號司令。
在短暫準備攻頂的時刻,耳際居然聽到說英語、日語的外國人,透過翻譯,才知我們的「玉山」名滿國際,登玉山、看日出亦是他們「朝聖」的目標。正如此次隨同攻頂的台北商學院教授,有兩、三位年近七十,忍著身體病痛與不適,同登玉山,因為這是他們的一大願望,學者風範,令人深深佩服。
所有山友到達主峰,屏息以待日出,約四時五十分,東方現出第一道曙光,霎時萬丈光芒,山頭有如霞霧齊飛,雲彩變化萬千,一片歡聲雷動,滿懷感動,滿載而歸。孔子說:「仁者樂山,智者樂水。」只要身臨其境,自能體會其意涵。(點閱次數:770)